“在我说我的结论之前，我能先问几个问题吗？”郑信向后靠了靠，撑起了二郎腿，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。
“您请说。”郑洪斌应着，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适。
他不知道郑信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，也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明明一直都恭恭敬敬的年轻人，突然就变得轻浮了起来，郑信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路过屠宰市场，对某样生鲜产生的兴趣的屠夫，而他郑洪斌，正是躺在玻璃缸中呼吸着最后几口氧气，随时待宰的鱼肉。
气势上，一下子就输了不少。
郑洪斌知道自己一开始的时候，说错了一些话，但他也及时改正了，为了弥补会自己的气势，为了让对手感受到压力，他还将自己说话的语调故意压低了半个调。
可他还是在气势上输了，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，而是郑信根本就在形体上就压住了他。
郑洪斌的家族教养从来不允许他有翘二郎腿这样的动作，甚至是在就坐的时候，微微弓腰都不行，就必须是正襟危坐。
22文化人终究干不过“流氓”，他只能认栽。
“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，您懂创新吗？”郑信很直接的问道。
“创新是一个企业前进的灵魂，这是任何一个企业人都已经知道，并且牢记于心的事情。”郑洪斌微微皱眉，觉得郑信是在羞辱他，“我曾就读于京都大学，主修机械工程，毕业后留学美利坚，然后辗转德意志，意在学习各国的先进理念，将之引进国内，为我过的汽车……”
“行，好了，我懂了。”郑信打断了他的发言，“既然您知道企业的进步需要创新，那又为什么要在红旗上如此守旧呢？”
“守旧？”郑洪斌愣了一下，“我不明白您的意思，我们红旗无论是在汽车设计，还是在工业制造上，都一直在追求更高级的改良，力求在国际道路上走的更远，更辉煌。”
他说完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不知道您所说的‘守旧’到底体现在哪里，又有何依据？”
他在说出红旗的创新的时候，语气里是夹杂着骄傲与自豪的，有一种家长对自己孩子的成绩单沾沾自喜的意味，护犊情结让他不允许外人批评他引以为傲的产业。
郑信就是那个无理的外人。
“你问我‘守旧’到底体现在哪里？”郑信反问，“那么再请问，你口中所谓的‘辉煌’又在哪里？”
“辉煌？”郑洪斌又是一愣，紧接着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，“我不懂您的意思。”
连续的两个问题，已经让他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了，郑信连续的几个问题，让他成了单方面被讨伐的一方。
“那好，我就说的简单一点。”郑信把二郎腿放下来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，俨然一副领导训斥下属的样子。
“那我们就从头开始，从你们所谓的创新开始。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有创新，却只告诉了我两个词，‘汽车设计’以及‘工业制造’，所有的车企都必须在这两方面做到尽善尽美，否者他们不可能生存下去，你的回答我完全可以认为是在敷衍我。”
“这……”郑洪斌额角有汗沁出来，“尽管我回答的确实笼统了点，但无法否认的是，红旗确实是在自己的道路上确定了方向，做到了别具一格。”
这一点倒是事实，红旗主打的是轿车，并且在轿车方面的实力，确实属于国内顶尖，也在汽车设计上做出了自己的风格，这也是郑信愿意将红旗收入麾下的原因，就目前来讲，以红旗的底蕴，确实是最适合帮助雷拓完成“斯莱普尼尔”车型的企业。
红旗一直有着不赖的企业实力，只是在商业跃进上不敢发力，不敢做出大的改动，才导致业务水平一直停滞不前。
最明显的缺陷就是过分保守的车型设计，总给人一种旧时代的感觉，可偏偏定位的又是高端车型。
试问如今这个年代，还有谁会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一辆桑塔纳呢？
“你一直在强调别具一格，可在我看来，当前的红旗最没有做到的，就是别具一格。”郑信说道，“你说你们摸索出了可行的套路，那么我想问问，这个可行的套路能给红旗带来多少收益？你说你们在汽车设计上创新，那么我想问问，你们的优秀设计到底体现在了哪里？你说你们是在创新，那么我想问问，既然是创新，那么你们有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改变？既然你们的套路可行，又为什么会发展到需要雷拓来带领的地步？请问……郑负责人，对于这些问题，你怎么看？”
“这……”
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郑洪斌哑口无言，他摸了摸太阳穴，顺势将鬓角的汗偷偷擦去，他已经不敢再直面郑信的眼睛。
“郑负责人，请你回答我的问题。”郑信又问了一遍，653语气严肃。
“唉——”郑洪斌叹了口气，“对不起，我无法回答。”这是一种妥协。
“既然郑负责人无法回答，那么我就开始说我的结论了。”郑信放下二郎腿坐正，他对郑洪斌的称呼已经从您变成了“郑负责人”，上下级关系一目了然。
“如果我接手了红旗，我将直接砍掉当前所有业务，重新再来。”郑信一字一句，说的掷地有声。
轰——
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，打在了郑洪斌的头上，炸的他脑子一阵“嗡嗡”的。
郑信在一步步夺走了他所有的气势后，直接给了他一句下马威，“要砍掉红旗当前所有业务”，这一句话仿佛有千斤重，直接将他开场要求的所有的条件都砸的稀碎，再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上。
他甚至都有些呼吸困难了，这场谈判才刚刚开始，他就被压制的死死的，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。
可人总归是不甘心的，红旗包含了他所有的期待，他不能就这么让自己心血被抹除，所以他决定反抗。
“这不可能！”郑洪斌一拍桌子，激动的站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