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翌晨刚才的踌躇一会,其实脑海中是掠过了万般思绪。看着两个孩子殷勤期盼的眼神,和自己内心隐隐压抑不住的期待,他索性暂時什么都不想了。
走到病房门口他突然又开始犹豫了……
他让秦东旭调查到项一璇其实是因为父亲的病才会让自己卖掉的,可是他又开始纠结与她的身份了。他其实终究有些舍不得项一璇,也偷偷的跟医院打了招呼。可是,自己真的要去看项一璇吗?项一璇可是项天烽的女儿,他能做到关照他住豪华病房已经很不靠谱了。
可是,思绪又不受控制的想去见她。
不等他下定决心,项悠然已经一脸雀跃的推开病房的门,跑了进去,“妈咪!”
正在忙着为项天烽擦拭额头的项一璇一看到两日未见的两个宝贝,满是疲惫的小脸上弥漫上一丝笑容,“悠然宝贝,亚斯宝贝你们怎么来了?”她上下打量着女儿和儿子,直到确定他们毫发无损才安心。她将女儿和儿子独自放在纪家,实在是不太放心。但是这也是答应纪老爷的,这不能反悔。从她接过1000万的支票开始,她和儿子女儿就只能住在纪家了。
这两天她人在医院,每天都会打好几个电话回家问两个孩子有没有淘气。如果是纪家的佣人接的电话,他们还会比较客气的回报两个孩子的情况。可如果要是项若珊接的电话,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。所以,她真的很担心儿子和女儿会遭到项若珊的虐待。
如今两个宝贝好端端的站在面前,她的心才安了下来。
项悠然指着门口一直在踌躇的纪翌晨,笑道,“妈咪,是叔叔带我们来的。悠然很想妈咪和爷爷呢!”
顺着小悠然的手指,项一璇抬起眸子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一身正黑高级西装的男人,男人伟岸的身旁只矗立在病房的门口,便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心狠狠的一抽,手一松,手中的毛巾便掉到了地板上。
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,她只觉得心里百感交加。泪腺疯狂的充盈,她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滴流出来。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,以为用了五年的時间将这个男人锁进了心里。可惜,在面对面的这一瞬间。上了锁的心门却突然被打开,五年的一幕幕疯狂的涌上脑海。她想到了昔日他的温柔,他的深情,他的宠溺。虽然明知道他的温柔,宠溺都是伪装的,但是她还是不可思议的眷念那一份伪装的温情。随即想到的便是他的无情,他逼着自己流掉孩子的残忍,直到这一刻她只要想到五年前被绑进手术室的那一幕,她还是能感觉到心痛。那颗她已经已经死去的心脏,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仿佛又活了过来。她很痛恨这样的自己,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!她到底还要用多长的時间来遗忘,才能真正的忘记这个男人?
为什么就是忘不掉?
纪翌晨一动不动的站着,插在裤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。言蠂燁璂汧瘕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,深深的牵动他的心。她眸中的哀伤,紧紧的揪痛他的心。她苍白的脸色,憔悴的容颜,让他的心狠狠的一收缩。他似乎在心疼她,舍不得她……
项悠然捡起地板上的毛巾,放到妈咪的手中,“妈咪,毛巾掉地上了。”
“哦!”项一璇呐呐的拿着毛巾,心神回笼,视线移向一旁,将眼眸中那高大的身影掩藏了起来。
“叔叔,你快进来啊!”项悠然跑过去拉着他的大手,“你快进来看看爷爷啊!”
纪翌晨的身子微微一僵,眸子暗了暗,表情有些难堪。
项一璇的余光将他的表情一一的捕捉进眼帘之中,她的心也像是遭受了一击般的抽痛着。已经五年了,他们项家已经被他报复的一无所有了,爸爸几乎丧失了半条命了。他还是不能释怀这段上一辈遗留的仇恨吗?他到底是怎样的冷漠无情,到底是怎样的残忍狠绝?她不禁要怀疑他的心是否是肉长的?
眸中万千思绪顷刻间被压下,她自嘲的勾起唇角,直视那抹僵硬的身影,“纪总裁,你怎么会来?”
纪翌晨微微一怔,有些支吾的道,“是……因为悠然和亚斯很想来医院,家里的司机刚好不在,所以我就将他们送了过来……”
项一璇冷笑的更甚,原来是这样!她本就不该希冀他会良心发现的来医院看被他害成这样的爸爸!
她冷冷的点头,眸中的伤痛掩去,面无表情的道,“谢谢纪总裁!一会我会叫周叔把两个孩子送回去的!您请回吧!”
纪翌晨微微的蹙眉,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巴掌。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,他是因为不放心她,想她了才会来医院的。为什么这话就是说不出口?
项一璇冷冷的给他一个背影,然后拧了拧毛巾继续为爸爸擦拭手臂。爸爸的手臂上满是扎针留下的淤青,她细细的擦拭着。在他看不见的角落,泪水一滴滴的蔓延着苍白的脸颊。
纪翌晨身子移动了下,片刻后才一字一句的道,“我有话跟你说!”
项一璇冷笑了一声,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,有些凄楚的问,“请问纪总裁,我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?”
纪翌晨心下一抽,深吸了一口气,“必须说!”
项一璇点点头,扔下手中的毛巾,然后蹲下身子对亚斯说,“亚斯宝贝,你先带妹妹到医院后面的小公园里玩一会。”
衡亚斯点头,“恩,妈咪您放心吧。我会照顾好妹妹的。”
两个小身影离开后,项一璇叹了口气,问,“纪总裁说吧,你想跟我说什么?”
纪翌晨稳健的走上前,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将视线锁在项一璇的身上,然后拿出一张支票,“这是5000万!拿着这笔钱,将我爸爸的1000万还了吧!”
看着支票,项一璇冷笑四溢,反问道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真的将我当成了物品,想要用5000万把我从你爸爸的手上买走吗?”
纪翌晨脸色顿時阴沉了些许,眸子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挫伤,他一字一句的道,“我只是想帮你!”他了解她不是爱钱之人,知道她为了手术费这么做的時候。他真的痛心!
“不需要!”项一璇将支票推到他的面前,“我说过了,我不会要你一分钱!我这样的身份也承受不起纪总裁的帮助,五年前从你陷害我成为a城人人厌恶耻笑的荡妇之后,我的心就死了。我曾经发誓过就算饿死街头,我也不会再要你的钱。再说了你实在没有必要帮我,就算是怜悯也没有必要!别忘了我是项天烽和韩依依的女儿!这是事实,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!”
说出这番话,她的心痛的鲜血直流。
纪翌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仇恨,下一秒他眸子里的波涛汹涌便被压下。他像是说服自己般的道,平静的道,“或许,这一次是我真心想帮你的。你的爸爸已经这样了,我也没有必要再报复他了。你的妈妈也已经去世了,或许我可以试着忘记那段伤痛。”
他其实很想说,如果她可以给他一记机会接受他的帮助。他真的愿意为了她而试着忘记伤痛!
可这话听在项一璇的口中,却又残酷的提醒了她一个不可磨灭的事实。她的妈妈现在没有死,她的妈妈还活着。所以他不可能忘记伤痛的,如果他知道妈妈还活着。他恐怕会将自己的一家都折磨死吧!毕竟对于纪翌晨的仇恨来说,妈妈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!如果他知道妈妈其实并没有死,他还会大发怜悯的给自己的5000万吗?
答案很明显,那是肯定不会!
如果他知道妈妈没死,他的报复肯定会来的更猛烈!
她是十万个不愿意嫁给纪连城,可是如果真的拿了他的5000万。等到他发现妈妈没死的時候,他会又气又恼怒。他一定会将自己一家都挫骨扬灰的!
所以她决不能要这5000万,她也只有用冷漠的拒绝态度来维护自己那点可悲的自尊了!
她深吸了一口气,突然扬起脸问,“如果我的妈妈没死,你会怎么做?”
这个假设在纪翌晨的心里曾经出现过无数次,每一次这个假设冒出脑海的時候,他都会露出狠戻阴霾的神色,然后默默的跟自己说,如果韩依依还活着,他一定会用韩依依的血去祭奠妈妈的血!
因为他心里坚信这个假设是不可能的,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,“我会杀了她!”
项一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,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,为什么总是纠结在上一辈的恩怨中?纠结在上一辈的恩怨中,他自己过的快乐吗?为什么他就不能豁达一点?
她不知道纪连城将妈妈藏在哪里,但是这一刻她倒是蛮感谢纪连城的,至少他将妈妈囚禁着,至少目前是安全的。
倏地睁开眼眸,眸中早已是清冷一片,所有百转千回的情绪都被收敛,她指着门,“纪总裁,你走吧!你带着支票滚出我的视线!永远的滚出我的世界!彻底的滚出我的世界!”
纪翌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,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,他冷静的反问道,“你告诉我,你是不是还爱着我?”
项一璇身子一颤,心房的位置狠狠的跳跃着,眼眸中闪过一丝躲闪,随即抿唇,然后一字一句的咬牙道,“纪总裁,你想的太多了!你对你自己也太有自信了,早在五年前你害的我倾家荡产的時候,我就已经把你忘了。你别忘了,你当年是怎样对我的。你陷害我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,你逼着我流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,你害的我爸爸一生心血化为虚哟,你还害的他气急攻心而丧失半条命,这些你都忘记了吗?你告诉我,我每每想到这些我还怎么去爱你?我虽然不像你整日纠结在仇恨之中,但是你让我还傻乎乎的爱着你,那是不可能的!”她违心的说着,其实她最痛恨的便是在发生了这一切残忍的事情后,她还是不能忘记纪翌晨!
虽然不能忘记他,但是也会将他埋在心里。不会再傻乎乎的让他拿她的可悲的爱昨晚羞辱她的资本!
纪翌晨的双眸中陡然的凝聚了一团冷气,她的话为什么像是尖刀一样,字字扎进他的心窝中。她说不爱他了,他为什么会那么痛啊?心房那处腾起从未有过的疼痛,袭遍他的周身。他突然伸出五指抬起她的脸颊,然后霸道的覆上双唇——
他的唇薄凉,吻着她颤抖的红唇。顷刻间就像是两道电流在唇齿间纵横,曾经的熟悉而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项一璇拼命的拍打着他,想要挣脱他的唇。可是他的舌尖,紧紧的缠绕住她的舌,在她的口腔中肆意的允吸,辗转,缠绵。
项一璇恼羞的想疯,当做爸爸的面竟然被他强吻了。而且最恐怖的竟然是他的吻还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,她胸腔里的氧气像是被吸光了般,似乎要虚脱了。
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的唇,然后看着她满面的绯红,勾起唇角有些邪魅的道,“你知道吗?从你刚才的反应,我已经测试出来你在说谎!你根本还在爱着我!”
项一璇恼羞极了,“你滚!滚!”
纪翌晨微微敛眉,“如果你不爱我,为何要生下我的女儿?你既然生下了我的女儿,叫我如何彻底的滚开你的世界?”
项一璇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,整个人都凉了。她惊恐的看着他,摇头,“不是!不是!悠然不是你的女儿!她不是你的!”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,如果他知道悠然是他的女儿,又知道其实她的妈妈并没有死。他真的会再杀悠然一次的!
纪翌晨显然不信,他问,“那你说悠然是谁的女儿?”
项一璇着急的否认着,脑中想到了一个名字,便道,“悠然是姚天亮的女儿,她不是你的女儿!不是!”
“什么?”纪翌晨的眸子忽然暗了下来。“你再说一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