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筱阳扯住了她的手:“不要走,我想说,这些往事埋藏在我心底这么多年,我以为不去想,它就不存在,心就不会痛,事实上,每天晚上恶梦中醒来,总会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从眼前飘过,我想,他们是在怪我,怪我离开了他们,怪我忘记了他们吧?可是,我何曾忘记过?”
“我知道。”楚狸觉得现在自己的语言那样的苍白,所有安慰的话她都说不出口,家园被战火洗礼过的人,他们心中的伤痛,岂是语言能安抚的?
李筱阳叹了口气,继续道:“就在族人还没有商量好是逃亡还是留守,赤炎军队的惨败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,转眼间,北冥的军队就攻了过来,我们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,军队不会对我们百姓怎么样?然而,北冥人都是畜牲,我的姐姐们被他们抢走……再也没有回来,我们的房屋都被烧毁,所有吃的用的能拿走的,他们都拿走了,拿不走的,他们都砸坏烧掉,我们的族长让族人拿起武器,赤炎的军队抛弃了我们,我们自己没有放弃,那时候,我只觉得到处都是血,敌人的血,族人的血,在火光下,连天都是红的,六岁的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的倒下,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哥哥们也倒下了,他们那时候还是孩子,然而北冥人也没有放过他们,终于,没坚持几日,我们整个村子都化成了灰烬,那时候的我被娘亲藏在了一处地窖里,我害怕得只知道哭,哭醒了就啃个馍,哭累了就睡,反正娘说不让我出去,我绝对不能出去,我也不知道过了几天,反正一筐馍吃没了,娘也没来接我,我就自己爬了上去……”
她停了下去,再说不下去,嘴唇发白,轻微地颤抖着,眼中有浓烈的悲伤,渐渐转为浓浓地恨……
]同样震惊的楚狸,听到她的讲述,眼前出现了一个尸骸遍野的场景,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废墟上,在遍地的尸体中,她一个个寻找,哪个是最爱自己的娘亲,哪个是疼爱自己爹爹,哪个是同她一起玩大的哥哥,哪个是她的叔叔伯伯,她或者去找了,找到了,或者她没有找,她傻掉了,只知道发抖、哭泣,无助的眼神四顾茫然,谁能救救她……
“我们有机会的,是不是?”李筱阳终于悠悠地问道。
“对,我们当然有机会,你也看
到了,这回我们的军队同那时候的截然不同,是不是?再遇到北冥的军队,我们一起冲上去,让他们血债血还,便是不替你报仇,对于侵略者,我们也不该手软,更何况你有我,还有那些兄弟们,还有这里所有的人,我们都会一起帮你报仇的,怎么样,心里舒服点没有?”楚狸道。
李筱阳微微点了点头:“这个赫将军看起来倒还象样,只是不知道现在我们还来不来得及,耽误了这么久,也怪我,如果没有我的事情,你们现在已经到了边境了吧?”
“这个,说怪得怪我总惹事,不怪你,再说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情,我们怎么会认识,你也不会到我们军中来,到时候也许能立功也说不定啊,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,你就别自责了,再说,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,对不对?”楚狸揉了揉肚子:“你当真不饿?当真不用我给你做叫花鸡吃?”
李筱阳看着她,扑哧一下笑了:“真怀疑,你到底有没有正经的时候。”
楚狸嘿嘿一笑:“肚子饿了,正经不起来,过来,我教你怎么做菜,以后你给你男人做这个吃,保证他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。”
说着上前扯起她的手,一撩帘子出了帐篷,那些议论的兵士看到两个人暧昧的情形,嘴巴张得大大的,楚狸哪有时间管他们的反应,扯着李筱阳跑得飞快,边跑嘴里边道:“刚才,我让那伍长去捉鸡了,也不知道他捉到没有,嘿嘿,如果他们能捉到几条鱼也好,到时候我给你做烤鱼吃。”
两个欢快的身影,很快跑远了,只留下一路笑语声,引得路过的兵士纷纷侧目,估计流言很快就会飞满天了,但是两个人谁会在乎呢?只会偷着笑吧……
逯昊天同玖兰玥吵过一架后,气得自己坐在大帐中谁也不见。
他不明白一个女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。成婚前还温柔可人,这一成婚后就变得面目可憎了。
若是萱儿,就不会如此,她总是那样的温婉,同她说话,简直如沐春风,让人不忍离开。
想了一会儿,心里更痛,他站起身,同炎夜陵一样,开始研究地形,准备发起攻击。
他们现在虽然还摸不清对方的虚实,但集兵边境,只围不战,那可不是他的想法。
如果炎夜陵前来主动受死,如果那来使是他,倒可以考虑一下,放过这边境的老老少少,否则这边境的所有人都要为玖兰萱陪葬!
这是赤炎欠她的,总要有人来还。
炎夜陵!你娶了本王心爱的女人,却没有好好待她,你当玖兰萱好欺负,你当北冥好欺负吗?
渌王倒是越想越气,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,什么来使,什么等皇上的意见,他的意见就是这仗必须得打。
有人报告。
是他的两个部下,年令相仿,都是激进一派,想借着
战功赢些名利,所以平时和渌王走得很近,因为他们了解他的性格,一来二去的,倒是脾气相投了。
渌王看见他们进来,脸上的表情缓合了些。
两个人刚才也听到有人说渌王刚同王妃吵过架,因为一个女人也因为这场战争,他们想这正好是个机会,两个人本来就怕这场战争会雷声大雨点稀,再不了了之,岂不没趣,还好,他们看到渌王斩了对方派来的人时,心里也算有了底。
这回不管怎么说,可千万别让王妃给王爷劝了回去。
“你们有何事来见本王?”渌王看着两人道。
其中一个道:“渌王,我们集兵也是几天了,兵士们已做好了做战的准备,依我们看,这仗亦早不早迟,再迟些,怕是兵心乱了,没有士气了。”
“是呀,所以我们两个来是想请命。”另一个补充道。
“哦?请命,也就是说你们有了什么好办法?”渌王感了兴趣。
那人神秘的点点头,然后近前压低声音道:“渌王,既然白日做战我们没有准备好,那么今天晚上就由末将带领精锐,给赤炎一个偷袭,也好瞧瞧他们的实力。”
“偷袭?你们可是研究好了”渌王闻言,嘴角上勾,倒来了兴趣。
另外一个补充道:“我们刚才研究过了,这偷袭讲究一个奇字,要的是效果,我们只冲不恋战,完全没有风险。”
渌王见状,一拍桌案:“好,现在开始准备,营中其它布署不要有任何变化,此事本王会召开会议,让其它各营做准备,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。”
两人领了命后,急急地走了,脸上带着掩饰不住地兴奋。
赤炎宫中,炎夜陵面色平静,仍在研究兵法,现在他的任务只守不攻,他在等待赫连煜的到来。
对北冥的挑衅行为,生气归生气,原则上是不再议和只需战,但敌方兵多,胜过已方数倍,如果硬战,只会吃亏,而大部队到了就不一样了。
炎夜陵心中亦是焦急,那大部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,但他面上没露半分,而是就各将士报告的情况一一分析,我们的优劣,并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。
兵士们都心中有数,个个摩拳擦掌,积极备战,平日在军营中不断演练。
是夜,残月如勾。
两方阵营灯火如常,不明不暗。
渌王营中几百匹战马披上黑袍,带了嚼子,棉花裹了马蹄,兵士也都黑衣黑裤,刀剑上了鞘,悄无声息地从侧营地出发,在夜色的掩饰下,很快穿过了两军阵地前的空地,到了赤炎疆界的时候,亦是从则翼迂回,在赤炎兵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,已是近了阵营的前沿,那原木搭建的高大坚固的城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,赤炎军营被铁皮与原木保护着,一直以为很牢固的他们对偷袭一事没有任何防备。